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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造克】最美好的前途

按照原文切尔诺贝利的科技树情况看,白造和克的穿越时间隔得不远。因此私设祂比克年长一些,在四五岁左右经历过苏解。文中的玻璃金鱼梗来自马尔克斯,标题取自苏联歌曲《最美好的前途》。

Summary:我们都有最美好的前途。

全文共5k5,比较意识流,是糖)



“你是否见过红旗落下的时候。”造物主放下书走到窗边,祂似乎只是为了打破一下木屋里沉默的气氛,“在红场。”

“在历史书上见过。”克莱恩也随着祂的目光看向窗外。白桦林已经埋葬在弗萨克的风雪中。壁炉上的水烧开了,祂拿起一旁的软布握住壶柄,将两只瓷杯斟满。

“哦。”造物主点了点头。还不到黄昏,天色已经暗下来,整片树林仿佛只有这座木屋还有光线。祂感到惊叹,这种植物在经历了纪元浩劫后依旧存活了下来,并在这里扎根,就像是曾经宗教中那个所谓的上帝给了祂一点施舍,让祂还能看到一些故土的影子。“需要帮忙吗?”克莱恩问道。

“不,没必要了。”造物主摇头。祂拿起架子上的玻璃金鱼把玩,在第三纪时祂时常会把这条金鱼铸了熔熔了铸,这看起来能抵御一下漫长时光的侵蚀。“你找不到他们的历史投影。”

祂和真实造物主融合后人性提高了很多。困意侵蚀着克莱恩的神经,祂在屋子里的面包和牛奶的热气里有些昏沉。比起此前的神秘莫测,造物主如今偶然蹦出的真实情绪令来自旧日文明的其他三人都不太适应。在末日的压力面前,他们无暇再去念及心底那点微弱的悲恸,但不代表祂们四个议事时不会提及那些昔日的幻影。这时部分刻板印象和笑话也会冒头,比如伏特加和乌拉,比如炖菜和香肠,比如熊猫和功夫。祂们借此勉强给人性透了口气,好让那千钧悬一缕的谋划照进些光。

“你可以试试空想。”克莱恩干脆闭上眼睛,等待睡眠的降临。这时祂更接近纪元前的周明瑞,正因为复习累了而打盹。他的父亲在客厅捣鼓着下家里坏掉的录音机,最后用力拍了几下,那点嘶哑破碎的音乐终于慢慢响起了。母亲似乎和父亲说了什么,然后父亲立刻将它关掉,以防打扰正在房间复习的他。那些记忆前所未有的清晰,克莱恩甚至能想起空气中飘扬的灰尘,手上习题册的页码,厨房飘来的炖排骨的香味——还有那台破旧的录音机,放的是喀秋莎,来自那个被重新接上的磁带……祂看见了磁带的名字是《苏联金曲一百首》。

“正因为我也没见过。”造物主决定明天再把这个玻璃金鱼熔掉重做,“那天我在家里,听着收音机里在放‘亲爱的同胞们,鉴于独立国家联合体成立后的情况,我终止自己以苏联总统身份进行的活动。我做出这个决定,是出于原则性的考虑’【1】……”然后呢?祂迷惑地想,然后他听见了哭声,仿佛是从这片大地上的每一条河流每一捧土壤里传出的。不,当时真的有人在痛哭流涕吗,还是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祂对那几天最后的记忆是什么?祂抬手碰了碰额头。祖父摸了摸他的头发,穿着泛白却笔挺的军装离开家,胸口佩戴的勋章在冬天的雪地里白的耀眼——后来这些勋章都跟着那天在白桦林往自己太阳穴上开了一枪的祖父一起埋葬在地下。葬礼按着东正教的仪式举办,就像一个偌大的讽刺和笑话。“你们中国人是怎么看的?”

身后没有回答。祂回过神,发现克莱恩已经睡着了。诡秘之主苏醒后的容貌杂糅了克莱恩·莫雷蒂和周明瑞两种特征,而不再有格尔曼的影子。造物主开始尝试空想出一些微型的街道和建筑,它们就像积木一样堆在小桌上。祂很快就放弃了,这些“积木”不精确的尺寸都没法搭建起一栋小房子。随着空想的消失,它们像细沙一样坍塌在桌面上,被风吹散,无迹可寻。

“KGB真的会半夜闯进房子把人带到卢比扬卡吗?”在一次会议的尾声,大家都陷入了久远岁月的回忆里。阿曼尼西斯抛出了这个奇怪的问题,“我想问很久了。”罗塞尔和克莱恩也来了兴致,至少在网络聊天流行的时期,关于此的表情包并不少。

“假的。”祂嘴角抽了抽,决定按中国人的说法开地图炮,“你们西欧整天打着民主和人权旗号指手画脚。”

阿曼尼西斯露出了想和祂再打一次神战的表情。

外神的力量对弗萨克地区的渗透越发明显,同时西大陆和鲁恩的天气也变得反常。祂们商议之后决定,造物主和诡秘都前往弗萨克填补已经扩大的漏洞,黑夜女神坐镇在鲁恩协调北大陆和南大陆,黑皇帝则去西大陆安抚那些躁动的源质。这个木屋造物主也忘了是祂在什么时候买下的,克莱恩在推开门时就被簌簌抖落的尘埃和蛛网呛得又退了出去。最终,诡秘之主毅然用了一个奇迹将这个房子恢复如新。

除了处理外神渗透力量之外,大多数时间祂们都无事可做。上千次的模拟、运算和推演,让祂们再也想不出更多更糟糕的情况。造物主批判道,我们的推练依旧是以人类的思维去谋定。克莱恩沉默一会后说,你在分裂为真实造物主的时候是否能接近外神的思维。但毫无疑问的是,祂们对未来的想象力已经到了极限。一开始祂们在这座木屋中一同起居的生活比较尴尬。克莱恩和罗塞尔共同的文明背景和此前因日记建立起的联系,让祂们即便性格迥异也能坐在拜亚姆的晚风里喝淡啤酒。然而造物主与新任的诡秘之间仍旧隔着晋升神战时的一道高墙,何况还有阿蒙。沉默成为这个屋子的主旋律,打破寂静的只有白桦林的枝条断裂的声响。

祂们关系的缓和来自于造物主一次无意识的哼唱。祂戳着玻璃金鱼的尾巴,想着上次熔铸金鱼时的时间,这时克莱恩抬头看着祂。

“当那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许久不用中文让克莱恩的声音格外干涩。祂才意识到自己哼了些什么。

“家喻户晓?”祂把玻璃金鱼放了回去,想好了下次要做成什么形状。

“至少大多数人都会唱。”克莱恩皱眉,努力让自己的回忆清楚些,“不会的也都听过旋律。”

“我以为大多数人都忘记了。”造物主说道。

“那只是你以为。”克莱恩纠正,“在我们国家,‘中苏友谊万古长青’这句话几乎代代流传。”

造物主沉默许久后道:“我们则陷入了Doomer【2】。”见克莱恩有些困惑,祂解释道,“曾经的光芒在莫斯科也逐渐黯淡。”

“国内不少人觉得你们怀念曾经的时代。”

“这很难说,在‘父亲’,”祂顿了顿,“在祖国死去之后,我们找不到该用什么继续代表现实。弥撒亚情结让我们的父辈坚信自己在为某种宏大的历史使命而活,但我们的生活意义又是什么——伏特加和阿迪达斯,黑客和苏卡不列?他死去的时候我才四五岁,对那个被称作‘最冷的圣诞节’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感触。”祂感到精疲力尽,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没有什么感触。祂默念这句话。祖父死后祂们举家离开了莫斯科这片伤心之地,搬到了在河谷与森林中的乡下。祂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克莱恩说道:“我们也怀念你们。”祂一手撑着头,“你不会想到那个伟大国家的倒下对我们有多深的意义,介于痛苦、忧惧与庆祝之间。”历史课本上的照片,祂捕捉着那些气泡一样的记忆——枪声,致哀,雪地上的旗帜。“我一直奇怪,当你从切尔诺贝利爬上来后,为什么要穿成神父的样子。”

“因为愤怒。”造物主想了想,随后转移开话题,“快到圣诞节了。”

圣诞夜的时候克莱恩从地窖里拿出了此前趁着雪停去集市上买的苹果。“在中国,根据传统,我们要吃苹果祈祷平安。”诡秘之主进屋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雪顺着肩膀滑落在地毯上。造物主把红菜汤倒进碗里。“这个天气过于反常,”祂将窗帘拉上,阻隔外面的黑暗闯进屋中,“弗萨克的暴风雪不该持续如此之久。”

窗户骤然碎裂,狂暴的冰霜刮得人脸生疼。克莱恩感觉到了什么。“去永夜平原!”祂抓住造物主的手,偷窃走距离。

祂们回到木屋时已经是两天后。屋子里像被一双巨手捏碎过,家具和书本混杂在冰雪和泥土中。苹果的汁水被吹干,又裹上了一层冰,红菜汤则连痕迹都没剩下。那条可怜的玻璃金鱼在断裂的木椅后四分五裂,尾巴不知所踪。造物主后知后觉的有点心疼。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将这条玻璃金鱼熔了铸铸了熔,仿佛停下的那一刻就会迎来自己的死亡。但倘若不去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做这条永远也做不完的玻璃金鱼,永恒的时光根本无法继续,一切都在废墟面前不值一提。克莱恩向自己许了个愿,打了个响指让它实现。屋里的设施都恢复原样,除了苹果、红菜汤和玻璃金鱼。诡秘之主坐回那张堆满绒毯的单人沙发,鲜血再次染红了祂的袖子,祂烦躁地撕开纱布,狰狞的伤口攀附在手臂上。祂从抽屉里取出一罐药粉就倒了上去。“我不确定这种外伤药对旧日有没有效果。”造物主的脸上也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祂拉过克莱恩的手,缠好新的纱布。这些外神留下的伤无法被偷窃或是嫁接。松懈下的神经被剧烈的疼痛侵蚀,一刻不提地提醒着克莱恩——祂在不久前看到的生长出恶心花朵的断裂肢体并非梦境。造物主注意到了祂的情绪波动,“战争中没有哀悼的权力。”祂说,“准备下一场战斗吧。”祂将空想出的一枚苹果放到克莱恩面前。

汁液充盈在口腔里,味道寡淡到令人恶心。克莱恩吞咽下那块果肉。就像在嚼自己的血肉一样。这样想着,祂感觉灵体像被某种力量抽离,站在世界之外凝视着正在吃苹果的躯壳。祂努力让自己迟钝又滞涩的人性传导出一丝反胃感,好让它确认自己依旧活着——祂早已放弃使用“生活”这个词。祂机械地再次咬住苹果。这时造物主走到祂面前,俯下身咬住苹果的另一侧。

“你忘了空想出它的味道。”克莱恩说。

“味道属于感官的延伸,包含了你对这种食物的认识和感觉。”造物主伸手按着克莱恩的嘴唇,新任的诡秘依旧在努力模仿人类的体温,“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你所谓的酸甜苦辣,这是空想食物的缺陷。”

克莱恩咧了下嘴,似乎想表达这是一个不错的笑话。造物主覆上祂的眼睛。透过指缝间的微光,祂看到故国和文明的影子在造物主身旁蔓延,和祂的影子汇聚在一起。远处有钟声传来,来自红场的,来自青瓦白墙的,来自弗萨克的,来自贝克兰德的,还有来自许许多多的幽灵之城的,连带着柴禾的爆裂和松木气味,编造出一个一戳及破的属于失眠者的梦境。这时候乌鸦飞了起来,一群看不清面目的人拖着祂的尸体走过青铜与金的残骸。

“有个声音来自最美好的远处,它在黎明时分含着晨露。绚丽灿烂的前景令人心驰神往,我像儿时一样雀跃欢呼。”喑哑的俄语歌声传来,克莱恩想起那盘磁带的最后一首就是这支曲子。

“最美好的前途?”祂勾起嘴角。

“算是我还记得的为数不多的曲子里最会唱的一首。”造物主又哼了两句,“还是你想听别的。”

“这首吧,这首挺好。”克莱恩喃喃。

祂上一次唱这首曲子是在什么时候?造物主审视着自己的心灵岛屿,最后终于翻找出了些残片。老师在讲台上念课文:“巴尔干的繁星在照耀,思乡之情难放下,雅罗斯拉夫和梁赞城,还有斯摩棱斯克地方。【3】”他听完后莫名愤怒,站起来指责道祖国忘了我们。在稍长一些后,他跟着父母去教堂祈祷,心里像疯子一样质问那个已经成为历史的国家,那个虚幻的“父亲”。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他对着念祷文的神父满腹怨恨,甚至想要砸碎教堂的十字架。如果上帝真的怜悯众生,为何会让“父亲”死去,让他们承受近乎无光的未来。朋友塞给他的纸条让他回过神来,纸条上写着的是学校将在送冬节【4】的第一天组织合唱,曲子是那首耳熟能详的《最美好的前途》。送冬节的清晨,小镇里的居民铲走了积雪,推着彩车摇摇晃晃地走进春天的前奏里,学生们站在彩车上唱歌。

“有个声音来自最美好的远处,它在黎明时分含着晨露。

绚丽灿烂的前景令人心驰神往,我像儿时一样雀跃欢呼。

啊,最美好的前途,请不要对我冷酷!

可不要对我冷酷,不要对我冷酷!

我就从零点起步,向最美好的前途。

向最美好的前途,哪怕是漫长的路!”

祂在纪元倾覆后就再也没唱过这首歌,因为那每一句歌词都在嘲笑着祂的愚蠢。于是造物主将它们都丢进记忆的深处锁死,这能让祂在这片没有故乡的土地上活下去。祂在漫游期间听人们提到一座废弃的不知年代的奇怪建筑。出于好奇,祂跟着居民来到了那里。高高的尖顶支撑住乌云,阴冷的天光顺着残破的窗户落在十字架上。祂才意识到这是承载祂纪元前童年的地方。祂几乎是踉跄着走上前,没走几步就跪倒在地。阴影像扭曲的蛇一样扯碎了这个十字架。祂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怨恨什么,纪元前祂的祖国抛弃了他,纪元后那片土地也丢下了祂。祂的祖父唱着喀秋莎走过红场去给国家送葬,而此时祂在断壁残垣里给祂的文明服丧。那首《最美好的前途》的旋律又在祂的记忆之海中被唤醒。“父亲。”祂靠在祭坛旁边低语,脸埋在手掌中,“我杀死了我的‘父亲’。”

“何曾走出来,这里就是地狱啊。”【5】

祂和克莱恩并无太多相似之处,只是身后都拖着故国和文明的幽灵。

“我还在想之前问你的问题。”克莱恩结束了一场短暂的睡眠,“你为什么当时会选择打扮成神父。”

“我只是问自己,那个‘上帝’会不会真的存在?”造物主沉思,“不是说非凡定义的,而是我们‘以为’的那个神,那个用信念和传说造出来的东西,一个维持着空旷宇宙运转,又会丢下岗位去泡女友的混蛋。因为有本书里提到:‘没有自己的神明陪伴,人类觉得很孤独。’【6】如果存在,当我见到他时,我可以揍他一拳,因为他放任我的‘父亲’死去。”

“你会去祈祷吗?”克莱恩帮祂重新换上药,那道脸上的血口已经结痂。“关于你的罪恶,关于你的善行,关于你所行的路,那位真正的高高在上的神会给予这一切以合理的审判。”

“会,然后我会祈求他给我永恒的宁静,让我陪伴着我的祖国一起长眠。”至少在时间的尽头,能看一眼回不去的故乡。

克莱恩把复原的玻璃金鱼放回祂的手中。“先想好下一次该把金鱼做成什么样吧。”祂从架子上取下围巾和帽子,造物主也套上了厚重的大衣。祂们走进屋外的黑暗里,身后的木屋在白桦林中像沙尘一样崩塌,随后消失在雪地深处。

“准备战斗。”

 

后世的史学家会怎么记载末日的胜利,能精确到破晓前的几分几秒吗?造物主摔倒在雪地上时想。克莱恩扶住祂,让祂枕在自己的腿上。“天快亮了。”祂看着空中,玻璃金鱼滚落在一旁,远处有鸟的啼鸣传来。

“是的。”诡秘之主靠着白桦树,雪地和身后的树干都吸饱了血液,“你累了吗?”

“有点,你呢?”

“那我们睡一会吧,在醒来前,一切的苦难都会结束。”克莱恩将手覆在祂眼睛上。

“晚安。”

 

 

 

注:

1. 来自戈尔巴乔夫讲话

2. Russian Doomer music,毛子家的一类展现当下一些斯拉夫年轻人的面对大厦崩塌后的彷徨和丧的音乐(也可以说视频?),主唱仿佛一边和伏特加一边在高楼上叼着烟颓败。

3. 来自歌曲《在巴尔干的繁星下》。

4. 前身是古斯拉夫人的春耕节,用于送别冬天,迎接春天。苏联时期将改为送冬节。

5. 来自克里斯朵夫·马洛。

6. 来自尼尔·盖曼《美国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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